☆、章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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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十一點，救護車“嗚哩嗚哩”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平靜。
藍光一路不停閃爍著，連續闖了十幾個紅燈抵達醫院。
霍熠珩在踹開門，看見躺在一片猩紅中昏迷不醒的言洛時就完全丟了神。
往後所做的一切，都是機械性的動作。
他好似意識和身體分開了一般，處在第三人視角，看著自己給言洛包紮，撥打救護車電話，和趙允清聯系。
再到配合醫生護士把昏迷不醒的少年擡上擔架床，一路到醫院。
整個過程中，由於霍熠珩一言不發，太過於淡定，和救護車一起趕來的醫生護士，都忍不住猜測言洛的昏迷是不是他導致的。
一直到把言洛送入搶救室，救護車上的一位護士總算憋不住，開口詢問。
這才發現他哪裏是鎮定，分明是魂都丟了。
搶救室的門沒有關上幾分鐘就重新打開。
從搶救室出來的醫生一臉不解，還不等他叫家屬，游魂一樣的霍熠珩突然出現在他面前。
醫生眉毛蹙在一起：“你是家屬？”
霍熠珩僵硬點點頭，張開嘴唇卻又發不出半點聲音。
急救科的醫生對於家屬出現這種情況早已見怪不怪，緩聲說著言洛現在情況。
“傷口清理包紮的很及時也很標準，失血量雖然大，但好在暫時不需要輸血。”
“病人現在的昏迷也屬於正常情況。”
霍熠珩身體依舊緊繃著，只稍微松了一口氣。
言洛的血型太過於特殊，如果嚴重到要輸血的地步……他除了等待，沒有任何辦法。
“但有一點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。”
“患者瞳孔的對光反應消失了。”
這句話一落下，霍熠珩的意識猛然回籠。
他雖然不是醫生，可剛才那句話深層的意思，還是能夠明白。
人活著，只要不是盲人，哪怕是昏迷，瞳孔都會對光有所反應。
醫生看著霍熠珩的身體晃動一下，連忙扶住繼續說道：“家屬不要激動！我們……”
醫生“我”不下去了。
被扶住的霍熠珩驟然脫離，所有重量壓在了醫生身上。
——他也昏迷了過去。
醫生：……
*
霍熠珩重新恢覆意識的瞬間，腦子還沒有轉過來。
記憶最後停頓在醫生所說的言洛瞳孔對光反應消失那裏。
如果不是一側頭，看見就躺在不到三米開外病床上的少年，霍熠珩大概率又被刺激到暈過去。
隔著兩米多的過道看著言洛，總讓霍熠珩覺得有些虛假。
他剛一掀被子，顧晚像被人踩了一腳拔高的聲線直直刺進耳膜：“霍二！你給老娘躺好！”
搭在被子上的手頓住，霍熠珩緩緩轉頭，和眼中怒氣都要凝結成實質火焰的顧晚對了個正著。
兩秒過後，病房門打開的聲音響起。
眼下泛著青黑的趙允清揉著太陽穴走了進來，瞟了顧晚一眼：“聲音小點，這是在醫院。”
顧晚訕訕一笑，重新安分坐回沙發上。
說完顧晚的趙允清擡眸，死亡視線落在霍熠珩身上：“你也給我閉嘴。”
霍熠珩不聽，我行我素：“言言怎麽樣了？”
趙允清被他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，深呼吸了好幾下，不斷在心裏默念著“這是病人這是病人”，才壓下想要給他一槍的想法，沒好氣道：
“你家言言好得很。”
“倒是你，但凡暈過去的時候沒有在醫院，你就沒了。”
選擇性耳聾，只聽見言洛沒事的霍熠珩長舒了一口氣。
趙允清都被氣笑了：“你還挺高興。”
霍熠珩沒理他，目光沈沈落在依舊昏迷的言洛身上：“言言為什麽還沒有醒？”
難道趙允清騙了自己？
一再被忽略的趙允清已經麻木，沒有回懟他，認真回答了霍熠珩的問題：
“你昏迷的半天裏，我已經給言洛做過檢查。”
“他的身體和上一次覆查的時候相比，也有了細微的好轉。”
“大腦也沒有出現任何病變或損傷的跡象。”
多的話趙允清沒有繼續說下去，但他相信，霍熠珩已經想到了是什麽原因。
——心理原因。
上一次住院期間，霍熠珩瞞著言洛找過心理醫生咨詢。
看似已經從過往陰霾中走出來的少年，實則依舊被困在那裏面。
心理醫生給的建議，是盡量避免違背患者的個人意願。
從霍熠珩個人的角度，他也不願意讓言洛想起那些過往。
所以重逢的兩個月以來，他從來沒有在言洛面前主動提過任何相關的事，更沒有表露出一點，希望言洛去進行心理治療的跡象。
無條件從各個方面，都尊重著言洛的意見。
眼下面對昏迷不醒的言洛，重來一次後，從未有過的自責與自我懷疑深深包裹住了霍熠珩。
自責是霍熠珩能夠確定，言洛傷害自己的原因，一定和在家門前，他說的那番話脫不了幹系。
懷疑，則是忍不住想，完全尊重言洛的意見，按照他的想法去給李家下套，是不是正確的做法。
這一世，如果從找到言洛開始，他就把人困在家中，不再讓他接觸任何與李家有關的事，所有的一切都由自己包辦，言洛會不高興，但至少，能夠平安。
甚至越往深處想，霍熠珩越恐懼。
重來一世，他真的能夠讓言洛平平安安一輩子嗎？
從霍熠珩七歲開始把他帶到十七歲的顧晚，一掃就知道他在想什麽。
顧晚視線在霍熠珩和言洛之間流轉，最終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。
說到底，那是他們小情侶自己的事。
她這個做姐姐的，本就沒有立場對此評判些什麽。
更不要提，霍熠珩和言洛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的內情，她是半點都不知道。
更沒有立場去說些什麽了。
顧晚再次嘆息一聲，拿起放在一旁的包，朝趙允清頷首示意後，朝病房門口走去。
“哢嗒”一聲輕響，病房門打開了。
顧晚停下離開的腳步轉身，疼惜的目光落在霍熠珩身上：
“熠珩，你和言洛之間的事……姐姐沒有立場去評判。”
“我只用你十三歲時告訴我的話提醒你——”
“任何事情，如果連做這個決定的人都懷疑它的正確性，那麽這件事，註定會走向失敗。”
霍熠珩渙散的目光微微聚焦。
趙允清欲言又止，最後什麽都沒有說，拍了霍熠珩的肩膀兩下離開。
病房內一時間陷入寂靜中。
霍熠珩繼續呆呆坐了好一會兒，掀開被子下床，連鞋都沒有穿，兩步走到言洛的病床前跪下。
昏迷中的少年臉色因為失血更顯蒼白，眉眼卻是舒展的。
霍熠珩擡手觸碰在少年的唇間，冰涼觸感傳來，讓他猛然收回了手。
拉過言洛的手抵在額間，霍熠珩似是在喃喃自語，又似是在和言洛對話：
“言言，醫生說你是自己不願意醒來。”
“可我不相信他的話。”
“我們好不容易才有重來一次的機會，言言不會就這麽把先生丟下的，對不對？”
昏迷中的少年沒有給出回答。
但他能夠聽見霍熠珩對自己說的話。
【你聽見了吧？】一道和言洛一模一樣的聲音沈入言洛耳中。
我聽見了。言洛想。
【那你為什麽不醒過來？】
為什麽不願意醒過來？
“因為我害怕。”言洛回答那個和自己相同的聲音。
他害怕，如果不依靠疼痛，自己再也拿不起畫筆。
他害怕，因為自己的身份，讓霍熠珩遭受到來自外界的猜疑詬病。
盡管他知道，霍熠珩不在乎這些。
可言洛做不到。
上一世經歷過網暴，見證過言語有多可怕的少年，依舊抽不出來。
言洛可以做到不在乎他們對自己的看法，卻做不到不在乎霍熠珩。
【那你要放棄他嗎？】那道聲音再次響在耳邊。
這一次，言洛毫不猶豫回答：“不會。”
那道聲音輕快了一些：【既然你不願意放棄他，就馬上醒過去回應他。】
【不要再去擔心那些未來的事，你現在才十八歲，未來還有很多可能。】
【這一次不能正常拿起，那就去把罪魁禍首解決掉，再重新嘗試。】
言洛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，聽著耳邊屬於自己的聲音，思維有些遲滯。
反應過來後，那道聲音已經消失了。
言洛明白，那是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。
喃喃自語著的霍熠珩突然聽見一聲細弱的呼喚。
“先生。”
僵硬擡起脖子，他落入言洛滿是歉意的銀眸中。
瞬息怔楞過後，霍熠珩一把連帶著病床上的被子抱住少年的腰，哽咽著：“言言……你以後不能再這麽嚇我了。”
言洛輕輕撫摸著霍熠珩略有些硬的頭發，沒有回答。
背對著他的霍熠珩看不見，言洛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冷冽。
是應該加快速度，早日把李家徹底解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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藍光一路不停閃爍著，連續闖了十幾個紅燈抵達醫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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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後所做的一切，都是機械性的動作。
他好似意識和身體分開了一般，處在第三人視角，看著自己給言洛包紮，撥打救護車電話，和趙允清聯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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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到把言洛送入搶救室，救護車上的一位護士總算憋不住，開口詢問。
這才發現他哪裏是鎮定，分明是魂都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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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傷口清理包紮的很及時也很標準，失血量雖然大，但好在暫時不需要輸血。”
“病人現在的昏迷也屬於正常情況。”
霍熠珩身體依舊緊繃著，只稍微松了一口氣。
言洛的血型太過於特殊，如果嚴重到要輸血的地步……他除了等待，沒有任何辦法。
“但有一點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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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雖然不是醫生，可剛才那句話深層的意思，還是能夠明白。
人活著，只要不是盲人，哪怕是昏迷，瞳孔都會對光有所反應。
醫生看著霍熠珩的身體晃動一下，連忙扶住繼續說道：“家屬不要激動！我們……”
醫生“我”不下去了。
被扶住的霍熠珩驟然脫離，所有重量壓在了醫生身上。
——他也昏迷了過去。
醫生：……
*
霍熠珩重新恢覆意識的瞬間，腦子還沒有轉過來。
記憶最後停頓在醫生所說的言洛瞳孔對光反應消失那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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搭在被子上的手頓住，霍熠珩緩緩轉頭，和眼中怒氣都要凝結成實質火焰的顧晚對了個正著。
兩秒過後，病房門打開的聲音響起。
眼下泛著青黑的趙允清揉著太陽穴走了進來，瞟了顧晚一眼：“聲音小點，這是在醫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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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完顧晚的趙允清擡眸，死亡視線落在霍熠珩身上：“你也給我閉嘴。”
霍熠珩不聽，我行我素：“言言怎麽樣了？”
趙允清被他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，深呼吸了好幾下，不斷在心裏默念著“這是病人這是病人”，才壓下想要給他一槍的想法，沒好氣道：
“你家言言好得很。”
“倒是你，但凡暈過去的時候沒有在醫院，你就沒了。”
選擇性耳聾，只聽見言洛沒事的霍熠珩長舒了一口氣。
趙允清都被氣笑了：“你還挺高興。”
霍熠珩沒理他，目光沈沈落在依舊昏迷的言洛身上：“言言為什麽還沒有醒？”
難道趙允清騙了自己？
一再被忽略的趙允清已經麻木，沒有回懟他，認真回答了霍熠珩的問題：
“你昏迷的半天裏，我已經給言洛做過檢查。”
“他的身體和上一次覆查的時候相比，也有了細微的好轉。”
“大腦也沒有出現任何病變或損傷的跡象。”
多的話趙允清沒有繼續說下去，但他相信，霍熠珩已經想到了是什麽原因。
——心理原因。
上一次住院期間，霍熠珩瞞著言洛找過心理醫生咨詢。
看似已經從過往陰霾中走出來的少年，實則依舊被困在那裏面。
心理醫生給的建議，是盡量避免違背患者的個人意願。
從霍熠珩個人的角度，他也不願意讓言洛想起那些過往。
所以重逢的兩個月以來，他從來沒有在言洛面前主動提過任何相關的事，更沒有表露出一點，希望言洛去進行心理治療的跡象。
無條件從各個方面，都尊重著言洛的意見。
眼下面對昏迷不醒的言洛，重來一次後，從未有過的自責與自我懷疑深深包裹住了霍熠珩。
自責是霍熠珩能夠確定，言洛傷害自己的原因，一定和在家門前，他說的那番話脫不了幹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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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世，如果從找到言洛開始，他就把人困在家中，不再讓他接觸任何與李家有關的事，所有的一切都由自己包辦，言洛會不高興，但至少，能夠平安。
甚至越往深處想，霍熠珩越恐懼。
重來一世，他真的能夠讓言洛平平安安一輩子嗎？
從霍熠珩七歲開始把他帶到十七歲的顧晚，一掃就知道他在想什麽。
顧晚視線在霍熠珩和言洛之間流轉，最終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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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這個做姐姐的，本就沒有立場對此評判些什麽。
更不要提，霍熠珩和言洛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的內情，她是半點都不知道。
更沒有立場去說些什麽了。
顧晚再次嘆息一聲，拿起放在一旁的包，朝趙允清頷首示意後，朝病房門口走去。
“哢嗒”一聲輕響，病房門打開了。
顧晚停下離開的腳步轉身，疼惜的目光落在霍熠珩身上：
“熠珩，你和言洛之間的事……姐姐沒有立場去評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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霍熠珩渙散的目光微微聚焦。
趙允清欲言又止，最後什麽都沒有說，拍了霍熠珩的肩膀兩下離開。
病房內一時間陷入寂靜中。
霍熠珩繼續呆呆坐了好一會兒，掀開被子下床，連鞋都沒有穿，兩步走到言洛的病床前跪下。
昏迷中的少年臉色因為失血更顯蒼白，眉眼卻是舒展的。
霍熠珩擡手觸碰在少年的唇間，冰涼觸感傳來，讓他猛然收回了手。
拉過言洛的手抵在額間，霍熠珩似是在喃喃自語，又似是在和言洛對話：
“言言，醫生說你是自己不願意醒來。”
“可我不相信他的話。”
“我們好不容易才有重來一次的機會，言言不會就這麽把先生丟下的，對不對？”
昏迷中的少年沒有給出回答。
但他能夠聽見霍熠珩對自己說的話。
【你聽見了吧？】一道和言洛一模一樣的聲音沈入言洛耳中。
我聽見了。言洛想。
【那你為什麽不醒過來？】
為什麽不願意醒過來？
“因為我害怕。”言洛回答那個和自己相同的聲音。
他害怕，如果不依靠疼痛，自己再也拿不起畫筆。
他害怕，因為自己的身份，讓霍熠珩遭受到來自外界的猜疑詬病。
盡管他知道，霍熠珩不在乎這些。
可言洛做不到。
上一世經歷過網暴，見證過言語有多可怕的少年，依舊抽不出來。
言洛可以做到不在乎他們對自己的看法，卻做不到不在乎霍熠珩。
【那你要放棄他嗎？】那道聲音再次響在耳邊。
這一次，言洛毫不猶豫回答：“不會。”
那道聲音輕快了一些：【既然你不願意放棄他，就馬上醒過去回應他。】
【不要再去擔心那些未來的事，你現在才十八歲，未來還有很多可能。】
【這一次不能正常拿起，那就去把罪魁禍首解決掉，再重新嘗試。】
言洛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，聽著耳邊屬於自己的聲音，思維有些遲滯。
反應過來後，那道聲音已經消失了。
言洛明白，那是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。
喃喃自語著的霍熠珩突然聽見一聲細弱的呼喚。
“先生。”
僵硬擡起脖子，他落入言洛滿是歉意的銀眸中。
瞬息怔楞過後，霍熠珩一把連帶著病床上的被子抱住少年的腰，哽咽著：“言言……你以後不能再這麽嚇我了。”
言洛輕輕撫摸著霍熠珩略有些硬的頭發，沒有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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